這個年代拿死威脅小輩的老人多,不過舒苑還是聽懵了,又惡毒又混的老人,很難對付啊。
孟安一家的事情是廠里最大的新聞,轟動程度堪比舒苑從鄉下帶回小滿。
邵鐵柱跟杜沒妹堅決不承認是他們賣掉孟安,頻頻賣慘,涕淚恆流地詛咒發誓:「邵蘭傑不是我們賣的,要是我們賣的不得好死。」
然而發誓毫無效果,馬上有人接話:「大娘,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呦,公安還能說瞎話冤枉你們不成?」
邵鐵柱跟杜沒妹這老兩口是真的壞,哭天抹淚尋死覓活:「你們倆有本事就去外面找工作,別惦記著你大哥碗裡的。」
還攛掇邵成業,讓孟曉棠帶著孟安滾蛋,還造孟安的謠,說她命硬克兄弟,晦氣,跟她一起玩的小孩也會被她的霉運影響。
廠里的家長不樂意了,回懟道:「我要找廠長,這兩口子呆在廠里就是隱患,自家的孫女能賣了還錢,誰知道哪天不會把別人家的孩子偷著賣了。」
邵成業算不上愚孝,也不是軟柿子,但他擔心總是尋死的父母一不小心真的把自己搞死,他們夫妻會背上沉重的心理負擔。
他一直在做心理建設,就像即將到來的風暴,默默積蓄著駭人的力量。
吃瓜群眾都看不下去,認為邵成業懦弱、無能、畏縮時,他終於支棱起來開始反擊。
這天小夫妻倆把孟安送到姥姥家,回廠後直奔人事科,跟科長說要把被哥嫂頂替的工作拿回來。
科長了解他家的情況,當初也是體恤人才保留工作,不過科長跟他們說:「你們原先的職位沒了,要想回到原先工作崗位,得等有空缺,第二是務必安撫好你哥嫂父母,別鬧出啥事兒來。萬一真有啥事兒,廠里無責,後果你們自己承擔。」
要回工作非常順利,邵成印跟金再招很快得到通知,他們弟弟弟妹會回來上班,他們就不用來了,工廠會結清他們的工資。
從人事科出來第二步是讓老兩口走人,回到家卻發現老兩口已經把他們的行李丟了出來,邵成業怒從心頭起,立刻吼著讓他們滾蛋。
老太婆馬上躺到地上撒潑打滾,說邵成業不孝,說他瘋了,竟然敢轟父母走。
任由老兩口跳腳咒罵哭喊呼號,邵成業保持強硬絕不動搖,這是你強他就弱的博弈,一旦開始反擊,絕對不能心軟。
老太婆見邵成業冷冷地收拾他們的東西,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找繩子,找耗子藥。
邵成業鐵青著臉說:「你尋死我就地發喪。」
老兩口鬧出的動靜太大,把筒子樓里沒上班的四鄰都吸引過來,沒有人勸說奪刀,各種刺耳的話灌進兩人耳朵。
「賣自己孫女的能是啥好人。」
「工作霸占著,還想把孫女跟兒媳婦趕走呢,天天攛掇倆人離婚,換個人都干不出來這種事兒。」
是非曲直大家各自有判斷,都是同齡人,居然沒有一個替他們說話的。
邵成印跟金再招兩口子著急忙慌地從車間跑了回來,想要讓父母壓制弟弟弟妹把工作給他們,誰知道一回家就是父母被驅趕,老娘拿刀尋死。
「剛好,收拾你們的東西,離開我家。」邵成業態度強硬地對哥嫂說。
這幾個吸血鬼占盡了便宜,肯定不可能輕易離開,但邵成業的態度足夠堅決,杜沒妹兩口子又是找廠領導,又是找鄰居訴苦說邵成業不孝試圖尋求支持,最終都無濟於事。
拉扯了一個星期,終於再也待不下去,無奈草草捲鋪蓋走人。
可憐的是邵換,一個被忽視總挨打的小孩,她沒想到妹妹回來他們就得回鄉下,但歹竹出好筍,她覺得應該把工作還給妹妹一家。
離開之前,邵換很捨不得,說:「我們以後還能再見面。」
孟安懵懵懂懂,壓根就無法理解堂姐的處境,只是點頭:「好的。」
這不僅是邵成業一家三口的勝利,也是公道人心的勝利,他們灰溜溜走人的時候,有人在家屬院門口放了鞭炮,煙塵飛騰,慶祝他們離開。
他們惶惶如喪家之犬,只能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咣、咣,有人還敲起了鑼,鑼聲震盪到離開的的幾人耳中,格外驚心。
——
這天陳載按時下班後去了趟郵局,取回了朋友寄過來的包裹,回到家後,換鞋,拆包裹,取出裡面的攝影畫冊,每本都翻了翻,然後站到廚房門口叫舒苑:「我有幾本畫冊,國外攝影師的作品,你要嗎?」
舒苑正在煎豆腐,聞言立刻扭頭:「攝影畫冊?給我的?」
小滿跑了過來,墊著腳說:「爸爸,給我看看。」
陳載把畫冊都遞到小傢伙手上,小滿費力地抱著走到登子邊上,把畫冊都放在凳子上,一本本翻看,驚喜地喊:「媽媽,有一本是那個沈盼的爸爸想要送你的那本,你是不是很想要這本畫冊啊。」
舒苑已經洗乾淨手從廚房走了出來,小滿立刻舉著畫冊遞過來,像獻寶似的說:「媽媽,你看,爸爸給你的。」
小傢伙轉向陳載,又說:「爸爸,這些畫冊太好了,剛好是媽媽想要的。」
舒苑接過畫冊,滿臉驚喜地問:「是給我的嗎,這些都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