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不再騙我的,但是你還是在騙。」元澈哭得一抽一抽,腦袋發疼,「……我討厭你!」
裴懷虛低眉,小心翼翼環住少年的肩膀,輕聲道歉:「某沒有說到做到,殿下若要責罰,某絕無二話,但……能不能不要討厭某?」
元澈別過臉,以實際行動拒絕跟他說話。
裴懷虛好話說了一籮筐,哄了許久,哄到馬車前來接他們回城。
少年好不容易止住了淚,靠在裴懷虛懷裡,居然就這樣哭到睡著了。
二人這副模樣自然沒法再去軍營,裴懷虛索性直接帶著人回了客棧,打來熱水,親自替元澈擦洗臉頰,換下被火熏得微焦的衣衫。
少年身子清瘦,即便有那件古怪的薄如蟬翼的護身衣,皮膚仍被烤得微微泛紅。
怕刺痛他,裴懷虛手上動作輕而又輕,怕元澈受寒,只略擦了擦,就為他穿上乾淨外衫,緊緊裹進被褥之中。
他起身去換水,衣袖被扯住了。
「騙子。」
元澈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帶著濃重的鼻音,悶悶道:「不許走。」
裴懷虛放下銅盆,轉身握住他的手:「殿下醒了?感覺如何,可有哪裡不適?」
「我沒事。」
少年翻了個身,依然垂下眸不想看他,卻把臉放到了他的掌心中。
「今晚,留下來陪我。」
他聲音還在發軟,語氣卻一點也不軟,幾近命令的口吻。
裴懷虛俯身摸摸他的頭髮,道:「遵命,殿下。」
元澈把被褥蓋到下巴,感覺眼睛已經腫了,於是把腦袋更深地埋到錦被裡,覺得今晚的表現十分丟人。
他一向自詡風流瀟灑,今晚當著那麼多侍衛的面,居然哭成那個樣子。
元澈閉了閉眼,恨不得再也不要離開被窩。
他蜷著蜷著,耳朵一動,聽見裴懷虛的腳步又遠了,當下什麼也不管了,瞬間掀開被子,急道:「你又要悄悄摸摸去哪?」
裴懷虛無奈地指了指自己:「殿下,待某梳洗打理好儀容,再來侍奉,可否?」
他外袍被燎了幾個破洞,頭髮微散,身上臉上沾著黑灰,正是潦草之時。
元澈知道自己誤會了,躺回去抿唇道:「噢……去吧。」
裴懷虛打開房門,並未出去,沖外面的下人交代了幾句,很快有人搬來一面屏風,又換了新的溫水。
關上門,裴懷虛立在屏風之後,窸窸窣窣脫下了衣衫。
屏風後的身形若隱若現,伴隨著打濕巾帕的水聲,輕微呼吸聲,勾得人想轉頭探尋。
元澈聽了幾秒,再度縮進被子裡,把自己縮成了個球。
過了一會兒,裴懷虛換好衣裳,讓人端走了銅盆,走到床邊,輕輕撫摸著少年鼓起的球:「殿下,某收拾齊備,可見人了。」
模糊的聲音從被褥里傳來:「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