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鷹雖然不會說話,但元澈莫名覺得它聽懂了,撲棱飛到了窗邊。
它昂起器宇軒昂的腦袋,望向某處,表情十分深沉。
少年跟了過去,只見那裡什麼也沒有,不對……好像是後廚。
「餓啦?」
原來是覓食迷了路。
他叉下窗:「這樣吧,你不看就不餓了。」
丹州城的人餓,鷹也餓,這也沒辦法,得等糧草送來才行。
……等等。
元澈忽然意識到什麼,把蒼鷹舉起來,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
蒼鷹極有分量,羽毛油光水滑,一看就知被養得極好。
這樣一隻養得好的蒼鷹,出現在貧瘠困頓的丹州,本來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就沒人想把它逮去吃掉嗎?
還是說,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元澈腦子裡升起某種猜測,看著蒼鷹的目光也越發複雜:「你是偷渡過來的啊?」
「不錯。」
有人用帶著異族腔調的口音回答了他的問題。
元澈一個激靈,猛然轉頭。
只見窗扇不知何時被撬開一道縫,異族男子伸了半個腦袋進來,趴在窗沿,笑吟吟地盯著他看。
「烏……!」元澈把剛要出口的名字咽了回去,震驚道:「堂堂敵軍首領,敢來本世子這裡露面?不怕我把你抓起來嗎?」
「抓起來?」烏恩其那雙鷹似的眼睛睜大了些,興奮地問:「怎麼抓?是用紅繩綁縛,馬鞭狠抽,還是把我關到你的私牢,日日折辱,叫我銷魂蝕骨?哈度葉,想不到你一重逢就這麼熱情!」
少年臉色一黑,咬牙道:「誰要做那麼變態的事?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太守府!」
「好哈度葉,別生氣。」烏恩其把窗扇推開了些,竟然就那麼鑽了進來。
翻進屋內後,元澈才看見他竟穿了一身格外晃眼華麗的袍子。
袍子上金線密縫,銀絲細織暗紋,每一尾雀羽都以成色極好的翡翠作眼,周邊綴了一圈瑪瑙和珍珠,簡直是流光溢彩。
「你穿成這樣都沒人看見?」元澈瞠目結舌。
這跟明晃晃地告訴別人自己的行蹤有什麼區別?結果烏恩其就這樣一路進來了,到底該說男主光環太強,還是丹州的守衛是瞎子?
烏恩其卻誤解了他的意思,非常自豪地展示起了新衣裳:「怎樣?喜歡麼?專程為見你換的。」
說到這裡,他悻悻道:「可惜太守府的門環不識貨,給我扯了一個破口。」
異族男子琥珀色眸子裡充滿懊惱,以撒嬌似的語氣藏好了攻擊性,一副無害的樣子。
元澈深吸一口氣。
「烏恩其。」
他擰眉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一個敵國太子,跑到丹州城裡,我的房間,就為了說幾句話,展示你的新衣裳……我隨時可以喊人將你抓住,徹底結束這場戰爭,要試試嗎?」
在來丹州之前,他可以和烏恩其插科打諢,就像在京城裡一樣。
但沿路看到那麼多缺一口飽飯的流民,流民變作的山匪,以及為糧草發愁的將士,元澈不得不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