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郡丞準備好的話都憋回了肚子。
他冷汗涔涔地想,此地偏遠,中書令竟也了如指掌,莫非有人偷偷告密?
裴懷虛哪管他在想什麼,往上首一坐,威儀俱足。
「越往丹州,流民定會越增越多,本官在此先約法三章。沿途調糧放賑皆需按此條例,不得有誤。」
文書神情嚴肅,秉筆以待。
「其一,城中開倉放賑,餘糧優先用以救濟災民。待糧草送到,若有多餘,則補上城中糧倉充軍部分。」
「其二,城中商賈若願為流民捐贈衣物被褥,口糧,來年稅率可酌情減免。」
「其三,年前朝廷會發下春種,亦將劃分荒地給流民播種,官署好生撫治,可先命人測量土地,進行劃分。」
「其四,城中劃一塊地,若有流民來奔,暫命其遷入,郡丞,派兵嚴加把手,觀察情況,勿使生亂。」
郡丞心裡並不情願,他前幾日已趕走了許多流民,這會兒聽他的安排幾乎能稱得上把流民供起來,不由懷疑,這真是傳聞里那個喜怒無常的中書令?
他稍微有些走神,卻聽裴懷虛聲音驟然一厲。「對於某些別有用心之人,本官也有言在先。」
郡丞哆嗦了一下,見紫袍青年抬眸,眼神冷厲,環顧底下一圈後,嘴唇輕啟。
「他國奸細充流民者,斬!」
「意圖策反良民者,斬!」
「煽風點火者,斬!」
幾條殺氣騰騰的斬,頃刻驅散前面平和的氛圍。
官員們震得抖了幾抖,無不從命:「是!」
……
分頭的第七日,元澈終於趕到了丹州。
這幾日裡,山匪們安分得驚人,不僅沒給他添亂子,遇到流民還搶著救濟,紛紛讓出自己的口糧。
幾天下來,個個瘦了好幾圈。
元澈疑心侍衛趁自己睡著毆打他們,可他們見了他,卻抖得十分厲害,連乾糧都不吃了,就怕被他捅死。
「我有這麼嚇人?」少年摸著下巴,暗地問系統:「刀刀,你做了什麼?」
【沒有呢親親,一切都是系統應該做的呢。】
半死不活的語氣,很好,鐵定是它做的。
鑑於沒產生什麼嚴重後果,元澈便沒有追問。
入城後,他先去了城樓。
涼國已推進到近百里以內,天色蒼青,蒼鷹盤旋,隱隱見數十里連營。
元澈眺望一番,臉色有些凝重。
即便他沒有親自領兵打過仗,也知道這個距離著實有點近了。
「怎麼回事?」他問。
驍騎將軍扶著劍,嘆氣道:「涼軍以弱引誘,待我等追擊至途河,才知其援軍已至,我軍補給線過長,不得不暫避鋒芒。涼軍將領更是狡猾,偷派一隊輕騎渡河,燒毀我軍糧草……雖搶救及時,卻仍損了三成。」
說著,他狠狠低頭:「末將輕敵,還請世子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