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府。
竹影搖曳,日漸西斜。
遊絲變淡,薰香漸漸盡了。
小榻上的人睜開眼,輕聲問:「什麼時刻了?」
「剛過未時。」海德見他眼下有些淡淡的青黑,卻不繼續休息,反而坐起身披了外袍,心疼道:「大人不妨再小憩一會兒,這些日子事務繁忙,到底受累。」
裴懷虛闔眸揉了揉額角,並未回應。
小室空寂,他撥了幾聲古琴,忽的嘆了口氣,又問:「麋赤離家有多少時日了?」
海德掐指算了算:「迄今已有十一日。」
他揣摩著自家大人的神色,問:「我今日便去親王府接回來?」
官場上人情世故,送禮在所難免,可自家大人不但不送如何貴重的物什,還請鎮南王世子代養小犬,擇日接回……也不知世子究竟是何感想。
裴懷虛唇畔浮現出淡淡笑意,道:「不必了,替我更衣罷,我親自走一趟。」
海德驚訝道:「是。」
元世子竟能讓大人心甘情願放下政務,果然不一般。
……
烏恩其說到做到。
元澈的馬甫一奔出,他的黑馬頃刻緊跟其後,寸步不離。
元澈快,他就快,元澈慢,他也慢。
黑馬徹底化成了白馬的影子,又好似同步率極高的雙生子,左右前後,絕不滯澀半分。
可以說,烏恩其的御馬之術已登峰造極。
與此同時,馬背上的人不時喝道:「瞄準!」
「前方草叢!」
「放!」
小白狗以為他們在玩遊戲,也跟著去追箭矢,又或者從草里攆出野兔,樂此不疲。
烏恩其天生就是一隻蒼鷹,捕捉獵物時,瞳孔幾乎拉成一條豎線,兇狠而銳利。
他對動態的東西極具敏感度,但凡是他出聲,十有九次,元澈不會射空。
一輪過去,少年在其中找到了樂趣,手臂微乏,卻少有地意猶未盡。
「怎麼樣,哈度葉,我指揮得不賴吧?」烏恩其縱馬繞著他打轉,語氣驕傲:「我可是涼國狩獵第一名!」
「是不賴。」元澈用衣袖擦去薄汗,聳肩道:「可惜,你參加不了大夏秋獵咯。」
烏恩其並不介意,咧嘴笑道:「若哈度葉拔得頭籌,我便無遺憾了。」
想到那個場面,異族男人愉悅得眼睛眯起,琥珀色眸子輕佻地打量少年,遺憾道:「哈度葉,你身上的香味淡了。」
元澈避讓開他的輕嗅,道:「我現在一身汗味,你別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