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養病。」
撂下這句話,陸承修起身打算離開。
周嘉讓沉默著,挺拔落拓的脊背卻開始一點點塌陷。
令人毛骨悚然的涼意也順著四肢攀爬。
聽起來是讓步,實際卻是不加掩飾的威脅。
「等等。」
周嘉讓忽然開口。
陸承修回過頭,瞳孔中是不加遮掩的陰狠與殘暴。
周嘉讓抑制不住地發抖,手掌緊攥成拳,恨不得要把指骨捏碎,緩緩閉上眼說:「你給我點時間,我會好好考慮一下。」
「……但是。」
陸承修挑眉,等著他的話。
似是體力耗盡,他聲音越來越輕:「你必須答應我,不會再去傷害她。」
「也不能再傷害我身邊的任何人,哪怕只是出了半點差錯,我也絕對會不惜一切地讓你付出代價。」
……
腳步聲漸遠,病房裡終於恢復了清淨。
護士到時間來給他換藥,看他半靠在病床上:「誒?你醒了?」
「既然你都醒了,那今天應該就不用我在中間給你們傳話了吧。」她笑著打趣,有些奇怪地朝門外掃了眼,「嗯?那小姑娘哪去了?早上那陣還看見了呢。」
換好藥,她雙手插著兜八卦:「那是你女朋友吧?」
「你們感情真好。」護士忍不住羨慕地嘖嘖兩下,「你是不知道,最近她沒日沒夜地守在外頭,每天都來問我你恢復得怎麼樣了,簡直比對自己還要上心。」
眼睫輕顫,周嘉讓呼吸很輕,心口冒出密密麻麻的一片酸痛。
身下被單被他揪得發皺。
護士沒察覺,扯回正題囑咐:「雖然從ICU出來了,還是得好好休息啊,你這下傷得不輕,可別再留下什麼後遺症。」
就在她轉身的剎那,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周嘉讓啞著嗓子叫住她:「護士。」
「嗯?」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一個忙?」
……
走出病房的時候,護士整個人都是懵的。
啊,他們居然不是男女朋友嗎。
拋開這個疑惑,那為什麼之前要每天遞紙條出去,現在卻性情大變地不想見她了呢。
直到走回護士站,她都沒能搞懂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但讓她最不忍心的是。
那個女孩子那麼在乎他,要是知道真相後,她該有多難過啊。
-
溫書棠在走廊里坐了整整兩個小時。
夜雨翻湧而至,身後窗戶沒有關嚴,雨絲順著縫隙擠進,涼風習習,肩後那塊布料被泅濕,她卻沒有任何知覺。
眼眶澀得厲害,她沒哭,只是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真的是周嘉讓不想見她嗎。
她不相信。
九點三十分,雨下得更大了。
護士正在交班,溫書棠停在病房前,白牆上的人影單薄,手心裡搭著一片冰冷。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門把手,試圖推門,但沒能成功。
門被人反鎖了。
唇瓣稍稍翕動,她語速緩慢:「阿讓,你把門打開好嗎?」
「……」
言語間多了些賭氣的意味:「我知道你醒了,我也知道你能聽見,你要是不讓我進去,我就一直在這裡等著。」
天真的少女總以為見一面就能解決一切隔閡。
溫書棠語調更倔:「我說到做到。」
「……」
裡面傳來一陣窸簌聲,半分鐘後,咔噠一下——
門開了。
病房裡很暗,只開了一盞昏黃的檯燈。
周嘉讓穿著病號服,頭髮凌亂,人好像是又瘦了不少,本就分明的五官更為凌厲,冷白皮膚上滿是病態。
領口的扣子鬆了一顆,鎖骨嶙峋地向外凸出。
眼皮上深深一道褶,他沒有看她,轉過身一言不發地回到病床上。
關好門,溫書棠跟在他後面進去。
「你渴嗎?」她站在病床邊,瞥到他乾裂的嘴唇,「我給你倒杯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