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正低頭回著手機上的消息:「昨晚才到灕江,來學校交個材料,因為是臨時決定的,就沒來得及和你們說。」
原來不是為了他啊。
溫書棠鼓腮,緩緩地呼出一小口氣。
「清禾姐,你怎麼又瘦了。」謝歡意踮腳湊近,盯著沈清禾那張漂亮的臉,「集訓是不是特別累啊。」
「是啊。」
沈清禾無奈嘆了口氣,手臂搭上她肩膀:「每天不僅要練琴,還要被各種樂理知識折磨,半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而且那個老師特別凶,動不動就罵我們,和唐奶奶比簡直是——」
話未說完,後半句猛然停住。
意識到什麼不對,沈清禾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偏頭有些緊張地看向最右側的周嘉讓:「抱歉啊阿讓,我不是……」
「沒事。」周嘉讓輕笑一聲,打斷她的話,「這都過去多久了,哪有那麼敏感。」
沈清禾咬唇,臉上歉意還在,語調慢慢弱了下來:「外公他…最近還好嗎?」
「都挺好的。」
「這次時間比較趕,可能來不及,等下次回灕江,我再過去看他吧。」
周嘉讓淡淡嗯了下。
……
對話結束,氣氛就此緘默下來。
溫書棠悄悄移眼,只見周嘉讓單手抄兜,眼瞳漆黑而深邃,唇角似有若無地勾著,還是那副懶散肆意的姿態。
但她能感受到,他情緒並不是很好。
為什麼會不開心呢。
是因為沈清禾剛剛不小心提到了他的外婆嗎?
他外婆怎麼了?
溫書棠收回目光,不自覺將頭埋得更低一點。
胸口像被壓上一塊石頭,悶得她喘不上氣來,呼吸起伏間,眼睫無意識地發顫。
暗灰色地面上,她和周嘉讓的影子貼合在一起,明明再近不過,但她卻覺得,他們之間隔著很遠一段距離。
也是在這一瞬,她清晰地認識到,關於他的許多事,她仍然一無所知。
未曾相遇的十幾年,他的過往,於她來說,是一張徹頭徹尾的白紙。
耳後發絲被拂起,微風挾來陣陣桂花香,溫書棠卻嗅出滿腔苦澀。
發令槍聲響起,一千米比賽正式開始。
場面熱情被點燃,各種吶喊助威聲震上天。
許亦澤體育細胞一向發達,兩圈半下來,不出意外地拿了冠軍,最後衝刺時,他併攏食指與中指,在額頭上輕點了下,朝看台這邊揚眉示意。
幾人極為配合地給他鼓掌。
上午的項目全部結束,人群陸陸續續散開,沈清禾說想去義賣那邊轉轉,謝歡意也有此意,一拍即合地摟上她胳膊。
「書棠,你要來嗎?」沈清禾問。
溫書棠搖搖頭,聲音很輕:「我去過了,你們去吧。」
「好吧。」沈清禾彎眼笑笑,「有機會再一起玩。」
說完她又轉頭:「阿讓,那我就先走了。」
二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線盡頭。
溫書棠覺得自己也該離開,剛要邁出腳步,低沉的嗓音從耳畔傳來。
「要回班了?」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只是心情低落得厲害,垂著眼帘,胡亂地回了句嗯。
主席台在頒獎,背景配樂有點吵,周嘉讓向前靠了半步,挺闊的身形將她籠罩起來。
鴉黑睫毛在眼下拓出一層陰影,他看著她的發旋:「剛才去看義賣了?」
冷雪鬆氣味迎面鋪開,將鼻息間的澀苦沖走,溫書棠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不好玩?」
琥珀色瞳孔微滯了下,她不清楚他為什麼這樣問,迷迷糊糊地又一次點頭。
「嗯。」
「學校里的活動確實都挺無聊的。」他順著她的回答接了句,「走吧,回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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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慶日沒有晚自習,五點過一刻,放學鈴聲準時在校園裡響起。
最近氣溫不穩定,來改衣服的人多,店裡生意還算不錯,溫書棠過去幫了會忙,吃過晚飯後才回到臥室寫作業。
檯燈光線明亮,照著她柔和的臉龐,最後一道題目訂正完,時針已經快要走到頂端。
溫書棠放下筆,揉揉酸痛的肩頸,把試卷課本都碼齊,規整地塞進書包里。
這幾天她休息得不是很好,困意如洪水般襲遍全身,但她還是強撐著沒有睡。
關了燈,霧蒙蒙的黑暗裡,那個MP3被擱放在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