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的岑堯斷了腿,沒了家族的光環和偏愛,整個人就像得了躁狂症,看誰都不順眼。
在他面前喘氣都能被他看成是鄙夷他。
岑堯從來不吃雞蛋,他們吃的很規律,早上是白米粥配雞蛋,中午晚上是白水煮麵或者鹹菜饅頭。
鍾向暖一開始以為是岑堯不好意思吃雞蛋,吃晚飯的時候順嘴提了一口,叫他不要有心理負擔,她不喜歡吃雞蛋所以才沒吃。
但他不喜歡吃也得吃,不吃就好不了。
岑堯譏諷她:「想以後用這件事綁架我吧,誰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
鍾向暖聞言先是愣了愣,接著才是氣氛。
因為她平生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有人說她不懂得感恩和挾恩圖報。
小時候,她爸媽明明對她那麼壞,明明是他們自己沒本事,業務水平不高,只能去干那些邊角料的活計,在家族裡乾的活最多,拿的錢最少。
他們卻總把因為自己原因造成的不順歸結到鍾向暖身上去。
「都是為了你我們才這麼累。」
「我們為了你累死累活,你在家看電視玩電腦你不覺得對不起我們嗎?」
鍾向暖有時候真的想問問他們——難道不生她,他們就不用這麼累嗎?
對於岑堯單方面給她扣的帽子,鍾向暖很生氣,第一次和他發生了爭執。
她說,她不喜歡吃雞蛋是真,不捨得花錢買肉也是真,沒必要把她想的那麼壞,又不是饑荒,一顆雞蛋就是寶貝,看的比黃金還珍貴。
雖然事實上他們家確實窮,而且雞蛋的身價在鍾向暖眼中跟黃金一樣珍貴。
被吼了一頓的岑堯安靜了,不知道是意識到鍾向暖不是一個軟包子還是因為知道了自己錯了。
反正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岑堯都乖乖地把飯吃的一乾二淨。
直到鍾向暖帶著岑堯一起擺攤,他才開口問起鍾向暖為什麼不喜歡吃雞蛋。
那個時候他們關係緩和了不少,交流溝通也多了。
鍾向暖記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個陰天,她和岑堯坐在小板凳上,一人捧著一個飯盒。
給岑堯吃雞蛋吃習慣了,鍾向暖已經習慣每天給岑堯煮一顆水煮蛋了。
旁邊擺攤的阿姨看著她碗裡沒有雞蛋而岑堯碗裡有雞蛋,以為鍾向暖是捨不得對自己好。
語重心長地勸告她:「女人啊,就是要對自己好,你對別人好,一次兩次別人還領情,再往後他只會覺得是理所應當。」
「等你以後不做了,他反倒覺得你懶,你跟他說理,他覺得你是自找的,又沒有人攔著你不讓吃。」
阿姨這話明面上是說給鍾向暖聽,實際是說給岑堯聽。
岑堯默默地聽著,笑而不語,當著阿姨的面把碗裡的肉夾給了鍾向暖。
勞動致富,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可以無所顧慮地吃肉了。
阿姨看著岑堯的舉動心裡才舒服點,叫鍾向暖大口吃,不要心疼岑堯。
鍾向暖那個時候覺得阿姨有點片面了,現在只覺得阿姨的話實在是英武。
或許阿姨早就看出來了岑堯沒有心,她勸告她早點回頭,但她卻不識好人心。
「我不吃雞蛋是因為吃多了。」
雞蛋這個食物,天天吃日日吃都不會覺得膩。
除非吃它的時候,伴隨著不好的記憶。
鍾向暖堂哥堂姐都非常討厭吃雞蛋,因為他們覺得雞蛋味道很奇怪,而且家裡人特地從鄉下買的土雞蛋蛋殼上面還沾著雞的排泄物,對他們來說這簡直太噁心了。
可是不吃雞蛋他們又會被罵,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們選擇了讓鍾向暖幫他們吃雞蛋。
明明他們可以選擇丟掉,但他們就是願意折辱鍾向暖。
看著鍾向暖帶著淚珠吃下他們討厭的雞蛋,他們會高興,會覺得通體舒暢。
他們欺負鍾向暖不是因為鍾向暖做錯了什麼,就是單純想欺負人。
岑堯捏著煎蛋的一角,確確實實記得她不喜歡吃雞蛋。
鍾向暖抽回掛件,不耐煩道:「別亂動我東西,我什麼時候不喜歡吃雞蛋了。」
鞠夏茶每天會給她煮一個雞蛋,雖然鍾向暖不愛吃,但是鞠夏茶才不管她愛不愛吃,從小到大,她每天早上都得吃完雞蛋才可以出門。
心情不一樣對東西的態度自然也不一樣。
上輩子他們逼她吃雞蛋單純是為了欺負她,現在不一樣,鞠夏茶是為了讓她補充營養。
岑堯不信,她明明說過自己不愛吃雞蛋。
鍾向暖被岑堯的偏執和固執煩夠了。
上輩子也是這樣,明明知道別人討厭他這樣,他為什麼就不知道改呢?
鍾向暖很想罵他但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