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向暖看著高萍琴光鮮亮麗的樣子,不難聯想到七年前她的那一身金銀珠寶是怎麼來的。
一個人七年前能幹違法的事,本性難移,七年後未必能變成好人。
沒有人能拒絕不勞而獲的快感。
鍾向暖不知道該不該跟爸媽說高萍琴坐過牢的事情,但是看大伯和奶奶擁護她的那股勁,她說什麼都不會起作用的。
他們對能賺錢的高萍琴有種盲目地追隨和維護。
老家沒有熱水器,大伯和鍾向暖爸媽一家去村口的小店玩了,燒熱水的活就落到了鍾向暖的身上。
鍾向暖哪會用柴火燒鍋,灶膛被她塞得嚴嚴實實,濃煙肆意,嗆得鍾向暖眼淚直流。
「燒鍋不是這麼燒的。」高萍琴竟然沒有去小店露面。
鍾向暖和她在一起很不自在,沒人想和一個偷拍慣犯,還是以盈利為目的人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說話。
高萍琴手腳麻利地把灶膛里塞得嚴嚴實實的棍子抽出,塞了一把松毛引火:「我五歲的時候就要給七八個人燒飯了。」
「領養我的那家人對我並不好,從小把我當奴隸非打即罵,我長到十五歲的時候,他們就把我送去配了冥婚。」
火光照到高萍琴臉上,把她平淡的面孔照得清清楚楚,鍾向暖心臟突突跳,高萍琴說這話太平靜了,就算是再說旁人,也不該這麼冷淡。
鍾向暖往裡邊挪了挪,想要離高萍琴遠點。
如果高萍琴是想用她悲慘的身世博同情,讓她覺得她偷拍並賣照片是情有可原的,那大可不必。
她的痛苦不能抵消別人的痛苦,更不能以此為藉口傷害別人。
「我跑都跑不了,我被他們按進棺材裡,他們用長釘子把棺材釘得嚴嚴實實的,旁邊就是一個散發著惡臭的死人,棺材裡面很黑,氧氣越來越少,我快死過去的時候,是張權德救了我。」
張權德當然不是良心發現,他只是沒錢了想偷賣棺材裡的東西。
他聽別人說高萍琴戴著一個金手鐲下葬,就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撈一筆錢。
他的運氣很好,高萍琴的手上真有一個大金鐲子,只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高萍琴不是外人口中傳言的病死,而是被活生生釘進棺材裡做活人殉葬!
他看著躺在棺材裡大口吸氣的高萍琴,嚇得魂飛魄散。
他不敢大叫,怕引人注意,可是他卻招惹上了高萍琴。
高萍琴把自己的耳環、戒指全部給了張權德,只求他帶自己走,張權德為了息事寧人,答應帶著她走。
出了狼窩又入虎穴。
張權德對高萍琴很差,甚至**了她,從小生活在鄉村的高萍琴懂得不多,只知道沒了清白就完了。
她跟著張權德過日子,無論張權德怎麼趕她,她都不走。
時間久了,張權德也覺得有一個免費的保姆不錯,就讓她留在了自己身邊。
他們很窮,直到有一天張權德發現了致富的商機。
張權德拿高萍琴的照片跟自己的狐朋狗友炫耀,他一個不熟的朋友問他要照片,還給他錢。
照片供需量日益增大,張權德開始偷拍女廁所,也開始拉著高萍琴下水。
「你跟我說這些幹嗎?」鍾向暖只覺得恐怖。
恐怖高萍琴從出生開始就生活的環境,恐怖高萍琴的思想和三觀。
「暖暖,你要相信,我是一個善良的人,我已經改正回來了,我不會做壞事了。」
鍾向暖覺得高萍琴太著急了,越急著證明著急自己,就越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你想幹什麼我管不著,但我還是勸你不要重蹈覆轍,也不要算計我爸媽。」
「你聽我說完。」高萍琴看鐘向暖要走,站起身攔著她:「你看看你爸媽,累死累活整整一年,最後連回家的車費都出不起,你想你爸媽一輩子都給別人打工嗎?」
鍾向暖確定了,高萍琴不是在做傳銷就是在詐騙。
「我不想說爸媽一輩子在牢里度過。」
鍾向暖上輩子見多了明里暗裡的手段,高萍琴能騙得了沒見過世面,被利益沖昏了理智的村民,騙不了她:「你想利用我奶奶集資吧?」
鍾向暖說的話很現實:「報復人也不帶你這麼報復的,她是你生母沒錯,把你賣了也沒錯,沒人能替你原諒,但是你也不能一起報復啊。」
高萍琴聽了鍾向暖的話也不氣惱:「你說得都不對,我沒想害任何人,他們只要跟著我,就能永久地享受生命和快樂,再也不用為錢財發愁。」
《桃花源記》都不敢這麼扯。
「《桃花源記》裡面的人還要日出而作呢,你說大話能不能打打草稿。」
高萍琴用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她:「你既然不願隨我追隨這世間的真理,我也不會強求,但麻煩你別阻礙我。」
鍾向暖更加確定高萍琴是在幹壞事。
外面的煙花宛若星辰,在半空中照亮了貧瘠的鐘家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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