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妮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刻薄了。她今天對許漠的態度不算友好。他七年前拒絕她是挺狠的,但過去這麼久,她也沒必要耿耿於懷了吧。
因為她早就不喜歡許漠了。
「直播的事,還是算了吧。」趙雪妮輕聲說,「你應該能找到比我更適合的人。」
心裡那堆柴火已經冷了七年,不能再讓它撲騰出火星。
許漠看著她,半天過去,他說,「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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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多日,趙雪妮盡情享受久違的假期。
在家開銷不大,她工作幾年也有存款,並不急著找新工作。只是偶爾翻日曆,離冬至還有一個月,親戚們免不了來家包餃子。
想到這趙雪妮又頭疼。
出門逛早市這天,趙雪妮滿屋找那條莫名其妙消失的紅圍巾。
「戴我的吧。」老媽給她一條圍脖,「這麼寶貝那圍巾,名牌啊?」
「啊那不然咧。」趙雪妮冒了句台灣腔,捻著蘭花指拎起圍脖,端詳三秒後果斷扔開。
老媽震怒:「這麼冷的天你不系圍巾?」
「丑。」
東北的早市熱鬧非凡,冰寒的空氣里,整條街都飄著食物揭開鍋後的香氣。
兩邊小攤一支,中間時常有自行車「叮鈴鈴」穿行,留給人走的路不多,你擠我我擠你,倒還越擠越熱鬧,看見哪個小攤前圍了人,都想湊過去瞧瞧。
趙雪妮買完蛋堡擠出人堆,就見老媽提著一箱牛奶給她,「吃完了送你三姑家去。」
趙雪妮瞪著她。
「得給三姑道歉吶!那天你說完表哥的事,三姑哭得那叫一個慘烈。」
老媽把牛奶塞進趙雪妮手裡。
趙雪妮退一步沒接,「是我害表哥進的局子?」
老媽愣了一下,推搡著趙雪妮說,「哎呀你就去吧,親戚間別鬧這麼僵!」
趙雪妮冷笑:「噢?那讓大夥評評理好了,看誰家親戚會像她那樣攻擊自個兒侄女。」
趙雪妮做了個揚頭要喊的動作,老媽知道她做得出來這種事,立刻衝上前捂她的嘴。
「趙雪妮你瘋了呀!」
趙雪妮沒搭理老媽,她吞下最後一口蛋堡,嘴裡含混不清,「道歉,這輩子都不可能。」
走了幾步,趙雪妮又回過來指著老媽。
「你也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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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的心情晴轉多雲,趙雪妮不想回家,一直遛彎到早市的盡頭。
這兒沒什麼人,趙雪妮走到冰糖葫蘆攤前面,在一眾刷成蜜色的冰糖大蒜冰糖大閘蟹冰糖鍋包肉里選了個最保守的……冰糖草莓。
「咳咳,大家好,我們是雪之鄉鴕鳥養殖場。」旁邊有人小聲嘀咕。
趙雪妮差點沒被那顆草莓酸死。
她捧著酸脫了臼的下巴轉過頭,對上一雙笑眯眯的眼睛。
「嗨,美女!」小哥對她笑道,「鴕鳥撣子買不?」
想起來了。
漠寒酒吧那個肩膀上少了塊毛巾的……酒保。
趙雪妮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沒有認識的人,她走到小二桌前,踢了踢桌子腳。
「膽挺大,接私活啊?」
「我打兩份工的。」
小二笑著說,「我叫商棋,在廠里當飼養員,偶爾去酒吧給漠哥幫忙。」
「你這是,」趙雪妮掃了眼桌上的支架,補光燈和麥克風,「要開直播?」
「對,我剛才在練開場白。」
商棋從桌後的紙箱子裡掏出幾根毛撣子,「這是咱廠里用鴕鳥毛新做的一批貨,就指著它增收了,現在純養殖掙不到錢。」
「哇!想靠賣鳥毛撣子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呢。」趙雪妮啪啪鼓掌,「不會是你們廠長想出這麼天才的主意吧?」
「對啊。」
商棋提起許漠笑容都燦爛了,「我們廠長很聰明的,他讀的可是全上海最好的大學。」
聽到「大學」二字,趙雪妮眯了下眼睛。
她往桌邊一靠,隨手拿起商棋的台詞翻了翻。